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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身上没有贴着程家的标签,我会很乐意和你保持一段暂时稳定的关系。”贺溪有些遗憾,“想再找一个你这样的,说实话,有点难。” “按照你这样的标准,又想要性格好的尊重你的,又不想要吃人的大家族的,当然难。”南如松认真地说,“你要知道,向导在这个社会上是天然弱势群体,我能够健健康康活到现在,没什么大的心理缺陷,依托的就是程家的资源和环境。” “没有条件的普通向导过的是什么生活,你干刑侦的,应该比我清楚。” 贺溪垂眼。 普通的向导过的是什么生活? 体弱多病和强制服役[1]暂且不提,由于向导总人口连哨兵的一半都没有,即便在各种保护性条款的规定下,非法拘禁和非法人口交易现象依然屡禁不止。 光贺溪参与过的案子都有几十起,更别提大量没立案的情况了。 “找不到向导我可以找哨兵。”她陡然开口,“我跟他们睡了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问题。” 南如松笑了一下,问:“不疼吗?” 这话成功让贺溪再次陷入沉默,她发现他似乎总是能精准地找到问题的关键。 贺溪闭眼一声长叹,低头抵上他胸口。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就先维持原状。”南如松在她后脑上按了按,“好歹也跟我接触了一个月,应该多少知道一点我的性子?” “你好像不太想断。” 肩上的手似乎抓紧了些,南如松觉得她可能警惕起来了,思忖片刻,回道:“第一天晚上我就和你说过,我也不想经常换人,所以能打消你的顾虑当然最好,那样我会省很多事。” 这话他的确说过,贺溪有印象,而且能理解。 “你让我想想。”又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他叹道,“再让我想想。” 南如松也没有催她的意思,抱着她去洗了澡,又将她抱回床上,全程安安静静,一点也不打扰她考虑,然后就出去收拾外面的残局了。 没有死缠烂打,没有胡搅蛮缠,没有强迫干涉,说的话条理清明,给的理由真实可信。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因而他不说他想怎么样,他就说她想怎么样,说她不想怎么样,还全说在她心坎上,极具杀伤力。 他这样的人。 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贺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的小人打着架,然后听见南如松突如其来一声斥责:“贺溪!” 她一愣,被他快步冲上来捂住了眼睛,然后灯也被灭了,只有她眼里还恍惚是亮的。 贺溪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出了神,不知不觉盯着顶灯看了好久。而哨兵的眼部神经很脆弱,哪怕是被灯光晃一下都会觉得刺眼,更别说她这样长时间盯着光源的了。 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她立刻伸手捂在南如松手背上,眨了两下眼,迟来的酸涩感让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生理性的,控制不住的,带着一点慌张的。 掌心的湿润让南如松语气轻柔了些:“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贺溪完全不敢睁眼,衣服也是南如松帮着换的,出了门也是南如松牵着走的,到医院里手续也是南如松带着跑的。失去了视觉的哨兵仿佛立刻就变得无助了起来,一直到稳稳当当坐在医生对面,贺溪才终于敢松开他的手。 “她不小心盯着灯看了一会儿。”她听见南如松在一边跟医生说。 “那还真有够不小心的。”医生碰了碰她的左眼皮,问,“盯了多久?” 南如松估计了一下时间,“五分钟左右吧。” “这也叫‘一会儿’?你当时在一边?怎么没拦着?”医生朝他皱了皱眉,收了手,然后起身对贺溪说,“来,过来检查一下眼底情况。” 她抬起手在空中微抓了一下,摸到了南如松伸过来的手,再才慢慢站起来,跟着他到了暗室。 她在医生的要求下小心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白色的光斑,条件反射性地抓紧了手。 “你不用担心,这个光已经调暗了,不会伤眼睛的。” 光斑慢慢移到她的瞳孔,医生将眼底镜对着她调了调度数,凑近观察了一会儿,“来,眼球慢慢转一下。” 贺溪照做。 医生又看了另一只眼,然后退开拿下检查镜,“可以了,我们出去说。” 她出去坐到桌前写病历,一边写一边问:“你眼睛以前受过伤?看痕迹也是强光照射造成的,这次怎么还会这么不小心?” 南如松捏着贺溪的手,明显感觉她僵了一下。 他看她一眼,然后问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恢复得很好。”医生停下笔抬头,“估计是因为那次比较严重,对光的耐受度高了点,所以这次问题也不大。这几天尽量不要用眼,可以戴个墨镜或者眼罩保护一下,我给你开个眼药水和消炎药,再按哨兵的恢复能力,大概叁五天就可以恢复正常。” “行,”南如松点点头,“谢谢姐。” 贺溪愣了一下。 “大半夜把我叫出来加班,你觉得一句谢谢就够了?”医生把写好的病历推给他。 南如松接过,瞟她一眼,“每次你偷偷去找你那小男朋友的时候都是我在帮你打掩护,这还不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南如松低头读病历,不理她了。 “算你狠……”医生叹口气,然后说:“这周末有空回去一趟,宋稚雅那烂摊子你自己解决,整天往家里跑,烦死我了。” 南如松想起今天宋稚雅跑到自己这里来的事,略微皱了皱眉,“你没跟妈说你烦她?” “说了,但妈说这是个机会,说你可以利用一下。” “跟宋岫扯上关系,与其说是机会,不如说是麻烦。”南如松仔细看完病历,将它递给贺溪,然后说:“我去拿药,楼下有人值班吗?” “有人。条子在这儿,你拿着去就行。” 南如松拿过来,捏了捏贺溪手心说:“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贺溪闭着眼点点头,松了手让他走了。 【注释】 1.向导服役义务:哨兵和向导的人口比例基本稳定在7:3左右,因此向导数量相对哨兵来说严重不足,无法满足所有哨兵的精神疏导需求。为减少哨兵暴动,维护社会治安稳定,白塔出台相关条例,规定所有精神状况稳定的成年向导每月至少应有两天在白塔内为哨兵提供疏导服务。疏导过程受到严格管制,一旦违规,向导将受到严厉处罚。(但实际上,有些人可以通过相关操作规避这一强制义务(比如南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