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抉择

盛柏丽转身便要走，那柯思谦还是坐在原位不动，听不出喜怒地道：“盛小姐要走随时可以走，门没有锁，但是，你确定什么都不问就这么离开吗？”
  盛柏丽身形一顿，手轻轻握向门把，门果真没有锁。
  她这才放下心来，转身问道：“不知柯总用这种方法找我，有何要事？”
  “我一直在等盛小姐的回电，但是……”他耸了耸肩，似乎在等盛柏丽的解释。
  盛柏丽胡乱回道：“哦，我之前不小心将柯总的名片弄丢了。”
  柯思谦状似了然地点点头：“因为要想越过你的经纪人约你有点困难，所以这般冒昧，还希望盛小姐不要见怪。”
  “龚总是？”
  “一个朋友，”柯思谦站起来，做了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请坐。”
  盛柏丽捏着手包的手指泛白，但她表面上却云淡风轻，应邀而坐。
  兴许是怕盛柏丽介意，与龚恬生出膈应，又或者是做个开场，为下文铺垫，柯思谦见盛柏丽一落座便顺势解释道：“不过你放心，你宝来的这支广告的确与我没关系，这是你凭实力得到的。不用把我想成是为了见你机关算尽的不轨之人，一切都是巧合，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柯总，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不喜欢绕弯子，所以您有什么话直说就好，咱们开门见山。”盛柏丽缕缕头发，用小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至于您现在怎么见到我的我不管。我只想先问您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支开我的经纪人？当初在颁奖典礼上，您说有大生意跟我谈，若是有什么合作，您直接找我经纪人即可。如此周折，不知何为？”
  “这自然与我接下来要跟盛小姐谈的大生意有关了。”
  柯思谦慢条斯理地给盛柏丽倒茶，整个人都不急不缓，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精致与典雅。
  这大概就是周蕾所说的谈判技巧的最高境界——“先声夺人”，这“声”不是说谁第一个说话，而是谁能引导谈判的节奏。柯思谦从头至尾都是这么闲适自然的模样，已然在心理上击溃了未有防备，暗中害怕的盛柏丽。
  “如果我没有弄错，盛小姐与光影传媒的合约再过一个月就要到期了。不知道盛小姐有没有更换团队或者另起炉灶的打算？”
  诶，合约要到期了吗？
  盛柏丽每天工作忙得连日子都记不清了，这么细细算来她签给光影传媒的五年之约确实即将到期，可是光影传媒的高层却一直没有找她谈过话，周蕾也一直未与她提过此事。
  “看来，光影是一直没有和你谈这件事了。”柯思谦似乎并不意外。
  盛柏丽干笑了两声：“柯总您找我，该不会是ek想签下我吧？”
  柯思谦神秘一笑：“不，我不想签你。”
  盛柏丽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想投资你。”
  盛柏丽从那间豪华的包间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一个不算高大，面容讨喜的西装男人，那男人一看到盛柏丽便侧身到一边，向她打了一个招呼。
  “你好，盛小姐。”
  盛柏丽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觉着眼熟，于是有些迟疑地回了一个问好。
  谁料那人直接递了一张名片给她，笑眯眯地同她道：“盛小姐，您值得更好的。”
  盛柏丽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猛地抬起头来：“你是……”
  长得像四喜丸子的男人点了点头，转身推开了盛柏丽刚才出来的那间包间的猩红色大门，回身之际只同她说了一句话：“我相信，总有一天，您会用到这张名片的。”
  回到自己的ktv包间，周蕾已经微醺地倒在沙发上和龚恬等人讲笑话，她一进来就发酒疯般对她喊着：“柏丽！你得好好感谢我！许导演说看过你的戏，觉得你不错呢！说是下次有机会要一起吃顿饭呢！哈哈哈哈……”
  盛柏丽敷衍地点点头，走到周蕾的身边，将歪来倒去的周蕾扶正，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龚恬，龚恬只是回了她一个看不清意图的笑容。
  “柏丽，你要知道……”周蕾又歪倒在盛柏丽身上，抱着她不撒手，“你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知道嘛！如果没有我运筹帷幄，就你那棱角过锐的性格，你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好？要感谢我知不知道？你得一辈子都感谢我——”
  以往的盛柏丽听了这话，必是气得要怼回去的，可是今天她只是柔声说道：“嗯，谢谢你。我一直都知道你为我做了什么。”
  怀抱着已经完全失控的周蕾，盛柏丽回想起刚才柯思谦对她说的话——
  “我想帮你成立属于你自己的工作室，并且把我公司2%的股权无偿转让给你。”柯思谦无视盛柏丽已经瞪得老大的眼睛，继续说道，“你的工作室将挂靠在我们ek传媒旗下，我将会是你的工作室除你之外的最大股东，但是我不会干涉你的一切工作，你拥有自己职业发展方向的完全自主权。”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知道，你的潜力和前景，”柯思谦莞尔一笑，“绝无限量。”
  这句“绝无限量”剧烈地触动到了她的内心深处，让她的手指激动得微微发颤。
  她从出道以来，还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无论是刚出道时选秀比赛的导师，还是后来光影传媒的总裁和周蕾，他们都认为像她这样长相邻家，性格耿直，毫无背景的女演员注定不会有大红大紫的一天，所以对她都是爱搭不理，放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每次有什么工作都是别人不要的，才当垃圾施舍给她。
  只不过，她抓住了机会，变废为宝。
  可是现在她明明已经小有成就，那些不看好的人依然不看好她，觉得她只是不小心撞了大运，未来不会有太大的起色。
  即便是与她同吃同住，她的战友周蕾，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说过这样肯定她的话，所以盛柏丽十分警惕地没有接话。
  柯思谦见盛柏丽还没有流露出动心的表情，也不焦躁，只是淡淡地继续解释道：“你不用害怕，也不要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我是个商人，绝不可能做损己利人的决定，帮助艺人开设工作室并不是什么新奇的投资手段，盛小姐入行多年，想必不会完全不了解。”
  他啜了一口红茶：“以后，ek的资源完全对你开放。你不再是被人挑的那个，而是挑别人的那个。当然，如果你还有什么附加条件，随时都可以提，比如在帝都买一套别墅都是可以的。”
  正觉得口渴喝茶的盛柏丽猝不及防地被这话呛着了。
  盛柏丽思考过后道：“柯总，我觉得您一句‘绝无限量’就给我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实在毫无说服力，要是将来我并不没有达到您的预期，您翻脸不认人怎么办？恕我无法答应。”
  本以为稳操胜券的柯思谦闲适表情凝固了起来：“盛小姐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盛柏丽上下打量了会儿柯思谦，谨慎又委婉地说道，“我是对柯总没有信心。”
  说罢不自觉地往下扯了扯自己的连衣裙，换了个更加矜持的坐姿，挡住自己的膝盖。
  他似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苍白的指节捂住自己的唇，深蓝色的眼睛仿佛笑出了水波纹，连连摆手：“我懂了，盛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我喜欢的……”他及时止住了自己的话头，“如果盛小姐心有疑虑，我可以将我们公司对你做的全方位分析评估文件拿给你看，这样恐怕盛小姐……就不会有这么荒唐的猜测了。”
  “……”看着柯思谦忍俊不禁的模样，盛柏丽翻了个白眼。
  她欲言又止，可柯思谦还在那里捂着唇偷笑不止，让她无端有些恼火与尴尬。
  有那么好笑吗？会有这样的误会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佯装清嗓子，咳了两声：“我觉得我还是要先考虑一下，柯总开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但是我总要顾及到我的老东家以及我的合作伙伴。”
  如果柯思谦确实没有什么其他企图，那么傻子都能看出来，到底什么样的选择是最好的。
  盛柏丽感谢光影传媒对她的知遇之恩，但是光影确实不再适合她待在那里发展了，可谈生意最忌讳被人牵着鼻子走，她还是希望能够好好理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再做决定。
  “有道理，如果盛小姐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打我的电话，我们挑个好日子，在一个好地方签合约，”柯思谦将名片递给她，“这一次，盛小姐应该不会再弄丢我的名片了吧？”
  盛柏丽点点头，将名片放进自己的钱夹中。
  “哦对了，刚才忘记说了最重要的一点，”柯思谦补充道，“我对盛小姐只有一个硬性的要求。我希望你能够将你的经纪人换成黎城，我认为你需要一个配得上你能力的战友。”
  怎么可能呢？
  虽然她和周蕾经常拌嘴，经常意见不合，但是她很清楚周蕾为她付出了多少汗水。
  周蕾是她的朋友，她怎么能为了自己的飞黄腾达，而丢下与她一同浴血奋战的袍泽呢？
  “如果是这个条件，那我很抱歉，”盛柏丽向柯思谦鞠了一个躬，“谢谢柯总的赏识与肯定，希望以后有缘再合作。”